【海王兄弟】【Arthurm】《白船》中篇(Arthur/Orm,PG)

简介:王位决斗之后,落败的奥姆被关押至无光的禁绝海域,直到某一天他被迫和亚瑟在陆地上度过一日。

          他们拥有同样的血缘,其实也拥有同样的伤痛,他们终究需要学会与过去、与彼此和解。


(接上篇)


中篇

慈恩港位于缅因州一个夹在圣乔治和布里斯托尔之间毫无名气的小镇,这里的海岸线远比不上那些著名的旅游景点,甚至港口也很小。亚瑟驱车载着奥姆沿海岸线一路往南部的城市波特兰行驶。沿海公路左边是漫长的海岸线,海风夹杂着微咸的水气吹进车里,右边是郁郁葱葱成片的松树,茂密的针叶在海风的吹拂下摩挲出令人放松的轻响。梭罗曾三度流连缅因森林,并称赞此为“处女般的原野与天神的花园”。

当然车上兄弟两人的心情都和放松这个词沾不上边。奥姆一路都凝视着阳光下的海面,没给过亚瑟一个眼神,似乎打定主意一句话也不说。亚瑟别过头,苦兮兮地做了个鬼脸,心想这家伙怎么跟生闷气的小女孩儿一样难搞。他这些年一直过着孤胆水手般的生活,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短暂地停留,漫长地漂泊,用拳头解决问题,用酒交朋友,如今和这个与自己仿佛有着深仇大恨的弟弟被困在一辆破车里,他倒真觉得束手无策。

他们正路过一个小渔港,从港口延伸出去宽阔湛蓝水域里有若干黄色浮标正上下游动,龙虾船穿梭其间打捞浮标下笼子里的收获。亚瑟终于找到开口的机会:“嘿,看那边……你知道吗,缅因州的每位捕虾人有自己专属的浮标颜色,虾笼上面还有标号标签,每个渔民按照法律规定最多只能拥有800个虾笼。”

奥姆终于屈尊降贵地偏过头,满是嘲讽地丢给亚瑟一个“你给我说这些干什么”的表情。

亚瑟继续道:“而且渔民只能捕捞规定尺寸内的龙虾,不符合规定尺寸的都要放生。这样我们就能让幼龙虾有更多时间成长繁殖,同时也让繁殖能力强的大龙虾有更多机会繁殖。除此之外,对笼子的制式和渔民的数量当地都有严格的规定。”

“所以?”

“所以,人类也不是那么糟糕,他们还是在尊重海洋并试图寻找平衡。”

“你觉得我应该感谢他们没有把龙虾捕食殆尽?作为一个国王你恐怕也太容易被满足了?我猜你还会和人类达成协议,允许他们‘合理’猎杀鲸鱼并‘有序’倾倒垃圾……只要那些垃圾没有堆到你的灯塔面前。”

“嘿,我从来不喜欢人类做的那些事好吗,我也在试图解决这些,”被对方用拒绝理解地态度把一个又一个难题丢到面前还被嘲讽的滋味并不好受,亚瑟也忍不住语调激动了起来,不过他的理智提醒他如果旅程还没开始就和奥姆大打出手的话那他恐怕很难回去面对亚特兰娜的失落,于是他只能努力地拉扯住理智的缰绳。

敌意和愤怒如狂浪与烈焰般在车内的狭小空间里交锋碰撞,奥姆甚至都等着亚瑟下一秒直接撒手方向盘一拳揍到自己脸上了,而他当然会狠狠地还回去,然后他们就会像两只好斗的八爪鱼般不死不休地扭打成一团,被人遗忘的方向盘会指引着汽车冲下悬崖掉入大海。下深渊吧愚蠢的陆地旅行和肮脏的杂种哥哥!

但这一切快意的幻想都因为亚瑟无可无不可的开口而成了泡影——

“……再说我不也住在灯塔里。”

谁在乎!奥姆在心里咆哮,原本的水火不容被剧烈地蒸发出水蒸气然后慢慢消散无形。

亚瑟看着一脸有气要撒却被突然堵住的奥姆,耸耸肩满不在乎地解释:“我可不是在几百平米的皇宫里长大的王子好嘛,陆地人成年以后都会离开家自己生活。”

“那你都在哪儿?”

“……我并不怎么呆在一个地方,”亚瑟扶着方向盘,小幅度地翘了翘手指好像在比一个无奈的手势,“像我这样的人很难和普通人长久地相处。有些人会需要你,但也有些人会害怕。”

“低等的种族理应敬畏亚特兰蒂斯高贵的血脉,”奥姆不屑一顾,“我曾以为你会统治陆地上的种族,没想到你却甘于沦落为一个酒鬼。”他毫不动摇地鄙弃亚瑟身上那一般陆地种族的血统——那简直是对亚特兰蒂斯王族血脉的践踏。但他至少曾经以为,他混血的哥哥,哪怕是不纯净的,也会在陆地上做一些不那么辱没身上那一半亚特兰蒂斯高贵王族血统的事情。

亚瑟并没有为自己辩护,只是用最浅显的话语去解释:“当人们害怕你,他们会绞尽心思准备能够对付你的武器。”

“他们这么对待你?”一种不舒服的感觉突然从奥姆身上蔓延过,就像在温暖的水域里巡游时突然遭遇了一股寒流。

“……我还没被他们抓到过。”亚瑟轻松地一句带过。

***************

他们终于在相对缓和的气氛中行驶了一段距离,穿越跨海公路时亚瑟突然提议说可以到附近的海事博物馆看看。奥姆忍不住想“所以这条脑子还没砂砾大的沙虫真是一点计划也没有嘛”,但他没有说话,反正他的任何意见也不会被采纳。

亚瑟并没有指望奥姆在看到人类的一瞬间露出新奇的表情,他充分了解自己一半血缘的弟弟对陆地深远的厌恶,如果要形容的话,人类在奥姆眼里和会冲海里撒尿的猴子没什么区别,所以奥姆在汽车停下抵达第一个目的地时散发出的那种浓烈的生无可恋的气息时亚瑟没觉得失望。只不过他不知道奥姆开始认真地思考自己逃走的概率有多大。

他们在入馆处询问后得知博物馆内有几个临时展区,亚瑟在看了小册子上的介绍后带着奥姆去看了克劳斯-霍伊(Claus-Hoie)的画展。

虽然奥姆大概并不怎么对展览本身或者是亚瑟选择画展的原因感兴趣,但亚瑟还是解释道:“维科说你喜欢艺术。”他从亚特兰娜那儿了解到一些奥姆的事情,但在亚特兰娜被献祭的时候奥姆还太小,在她看来奥姆还是当年那个牵着她衣裙撒娇的小孩子。不过话又说回来,孩子在母亲眼里永远是孩子,连亚瑟这个身高6英尺4英寸的狂野壮汉在亚特兰娜看来都还只是个大孩子罢了。所以亚瑟又从辅佐了两代君王的维科那儿了解到了另一些关于奥姆的事情。

这一次奥姆并没有反驳。他确实喜欢这些……画作、雕塑甚至是歌剧。父亲赞同他培养良好高贵的艺术品位,却不允许他在这些与帝王之术无关的事务上浪费时间。

亚瑟并不怎么懂艺术,所以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欣赏这些画作。大概是因为作者自身的海事经历,画作的主体都与海洋有关,用色的清淡协调的画面上涂抹着简单的主体——鱼、鲸、船、灯塔或大海本身。

奥姆兴致缺缺地走过一个又一个画框,脸上是一副人类的艺术家真是平庸的神情,直到他停在某一幅画作面前:“我喜欢这个。他奥姆冲一旁的亚瑟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让亚瑟不禁想到那种露出尖牙的小鲨鱼。

灰蓝的画布上,一条巨大的白色鲸鱼尾部正将一艘帆船拍碎成两半,船上的人惊慌失措无处逃生。

“莫比-迪克,”亚瑟倒是读懂了这幅画作的主体,他并没有被奥姆故意表现出的恶意激怒——他的耐心已经在与奥姆的短短相处中得到了极大的锻炼——反而耐心地解释,“这是讲一名船长带领着一众船员去追捕一只叫做莫比迪克的白色抹香鲸的故事,船长在海上航行了四十年,他意志坚定又经验丰富,却也自大。在一次捕鲸的过程中他被莫比迪克咬断了腿,因此他不惜一切代价复仇。追捕的过程中船长与白鲸相遇三次,在最后一次的血战中,船长奋身刺杀白鲸,却不幸被鱼叉上的绳子缠住而落海身亡,莫比·迪克撞翻了捕鲸船后从此不知去向。”

“令人愉悦的结局。”奥姆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毛,好像很满意。

亚瑟中肯地评价道:“人类也是会反思自己的傲慢的。”

奥姆紧接着补充,毫不示弱:“在更强大的力量毁灭他们之后。”

亚瑟抿着嘴,一时找不出反驳的话,乱糟糟的胡子随着鼻息颤动。奥姆的脸上因此难得露出点得意的笑容。

临时展厅并不大,两个人很快就转了个遍,于是朝通向另一个展厅的通道走去,途中路过纪念品商店。亚瑟停下来随手拿起些冰箱贴和T恤衫之类的商品看看,奥姆则对这些人类制造的毫无用处的垃圾没有丝毫兴趣。他听见另一个货架边的两个结伴的呼吸种女性正在商量离开博物馆之后的下一个观光景点,其中一个突然抱着另一个的手臂一阵摇晃,然后朝自己这边努努嘴示意。接着,他听见那名女性向她的同伴讨论他的容貌并犹豫该不该上来搭讪。

奥姆在心里冷笑。这些弱小又愚蠢的人类根本不知道他们面对的是什么。但比起这个,更令他觉得可笑的是自己一半血缘的哥哥竟然如此在乎这些生物,难道是因为那一半肮脏的陆地血统作祟吗?

奥姆当然也在乎自己的同类,但他可以为了更伟大的目标而做出必要的牺牲。而亚瑟不会。

他心头涌起一阵颤栗般的激动——这是他的机会。

他可以挟持这些人类,迫使亚瑟交出海神三叉戟。然后他可以毁了这个愚蠢的博物馆,制造一些伤亡,拯救无辜者会牵绊住亚瑟,而这会给自己充足的时间逃跑。虽然他脖子上还带着禁制环,里面含有可以远程控制注射的致命毒素,但遥控器不在亚瑟手上。只要他可以赶在这段时间内解除这个该死的玩意,他就可以永远地逃离那个黑暗的监牢。他甚至还可以回来向亚瑟复仇,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用从对方手上抢来的武器刺穿他的胸膛,用他的血来洗刷自己的失败与屈辱。

他可以。

他冷酷地凝视着亚瑟毫无防备的背影,血液里冰冷的杀气逐渐凝为实体,像他被斩碎的三叉戟那样锋利。

“嘿,给你的。”亚瑟终于结束了和收银员的对话,从柜台前转过身,递给奥姆一方小小的印着莫比迪克与被击碎的帆船队明信片。

奥姆盯着那幅画卡,想要把它烧出两个洞来。

亚瑟还在解释着:“陆地上的人在去过一个地方之后会买纪念品。”

他话音还没落地,奥姆突然像巨鲸拍碎帆船那样狠狠地把那一方小小的卡片拍到地上:“不要!”随即挟着滔天巨浪般的怒意大步离开。

亚瑟盯着他突然爆发怒意的背影深觉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惹到这个小王子了。真是难搞!他在心里狠狠骂道。

***************

“上车吧。”亚瑟替无名怒火正旺的奥姆拉开车门,暗自在心里撇着嘴做出一连串的鬼脸——跟个青春期的小公主似的。

他坐进座位后拉下车前挡板,将那张明信片夹了进去。

博物馆参观之旅因奥姆的无名怒火而戛然而止,亚瑟沉默地驱车再度驶上公路。盛大的日光照得远处海面上一片光辉灿烂,他却忍不住阴郁地想与其这样费劲地寻找与奥姆相处的方式,是不是直接把他摁在腿上打屁股打到服软比较容易?

他们在飞驰的汽车上度过了接下来的尴尬无言的一小时,最终抵达波特兰时亚瑟狠狠地呼吸了一口浪漫小城的新鲜空气以驱散自己心中的郁结。古朴的红砖建筑鳞次栉比,被磨至圆润的石头街道也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暖的光泽,黑色的老旧铁艺路灯更添几分复古风情,哪怕对这里无比熟悉,亚瑟仍是觉得这个小城一如初见那般美丽。

虽然大多数来缅因州东部海岸游玩的人会选择龙虾和生蚝这些美味的海产作为餐点,但亚瑟出于谨慎考虑还是决定带奥姆去尝试一些更为普通的人类食物。虽然各种海洋动植物也是海底住民的主要食物来源,但他不想在如何对待海洋生物这件事上奥姆发生更多地争执了。

海底的贵族虽然能呼吸陆地的空气,但长时间在干燥缺水的环境里行动还是会感到辛苦。他注意到奥姆的嘴唇有点干燥却不想把关心表现得太过明显,那反而会让奥姆抗拒,于是他没有点咖啡,而是给两人各要了一只纯净水。

随着纯净水一起被送上桌的还有一份枫糖浆煎饼和一份蓝莓松饼。奥姆还沉浸在莫名的怒意里,对餐盘里的食物嗤之以鼻,甚至泄愤似的用小叉子把蓝莓松饼捣成一堆煤渣似的碎末,金属的餐具在白瓷餐盘上来回摩擦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噪音。大概任何亚特兰蒂斯皇宫里的人看到他们曾经尊敬的奥姆王展示出这样粗鲁的用餐礼仪都会惊讶到呛水吧。让人耳膜刺痛的刺耳噪音还在继续,周围的不少客人甚至对亚瑟和奥姆投来了不满的注视,亚瑟尴尬万分地向他们表示歉意,而奥姆则毫不在意钉在自己身上的抗议目光甚至在一阵报复快意的驱使下继续折磨与他分享一张小圆木桌的兄长与所有食客。

就算不用思考亚瑟也看得出来,奥姆是拿出了舞动三叉戟的气势用小叉叉把那块巧克力蓝莓松饼当做亚瑟在捅。他摸了摸胡子拉碴的下巴,觉得有点肉痛。他当然可以放任奥姆继续这样幼稚地泄愤,只是出于一个普通社|会|公|民的公德心,他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做点什么。

于是他掏出了手机,拨通了视频通话,摆在了奥姆面前。

下一秒视频接通,亚特兰娜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奥姆手里的小叉叉“当”地一声掉在了盘子里。

“嘿,奥姆。”亚特兰娜的脸上洋溢着惊喜的笑容,她刚学会用近些年陆地人发明出的各种电子科技,接到自己的孩子在旅途中打来的视频电话令她开心不已。

“母亲。”奥姆在椅子上紧张地前后挪动了一下。

“你们已经到波特兰了是吗?我真为你们感到开心。你们已经在吃午餐了吗?奥姆今天尝试了些什么呢?”

奥姆盯着自己面前那一堆看上去和海藻泥已经没什么区别的松饼渣陷入了堪称羞窘的沉默。他也许在过去的岁月里把自己变成了一个颠倒是非的政|客和心机深沉的阴|谋|家,但他从未在母亲面前撒过谎。幸好很快就有人把他从这种尴尬中解救出来了——亚瑟将自己面前的那盘枫糖浆煎饼递到奥姆面前,在视频之外愉快地补充说明:“我们要了枫糖浆煎饼,奥姆咪可喜欢了。”

奥姆因为这个恶心的称呼而狠狠地瞪了桌子对面的亚瑟一眼却不好在母亲的注视下发作,而亚瑟不免笑得得意。他明知道这会让奥姆生气却还是故意抓住机会这么挤兑他一下,谁让奥姆在妈妈面前是个听话的乖孩子而他刚好在车上憋了一肚子气呢?

亚特兰娜并不知道镜头另一端的兄友弟恭完全只是假象,她高兴地嘱咐他们一定要好好享受多拍照片之后就把时间留给了兄弟二人。

在电话挂断的那一刻,奥姆迫不及待地出言嘲讽:“看来统御七海的新王根本不知道如何让他的囚犯服从。”竟然把母亲搬出来,用这种卑鄙的方式胁迫他,果然是肮脏的陆地种才会采用的无耻手段。

亚瑟像只被剔掉骨头的鱼似的大喇喇地瘫在椅子里,不以为然地耸耸肩。

他这种散漫轻视的态度进一步激怒了奥姆:“你以为你可以一辈子站在母亲背后号令我嘛?迟早有一天你也会躲在母亲背后恳求我饶你一命!”

亚瑟在面前竖起一个手指像逗弄鱼缸里打转的小鱼似的左右摇了摇:“在那天到来之前,你希望我在妈妈问你‘喜欢今天的煎饼吗’的时候告诉她你不仅没有品尝反而糟蹋了厨师辛勤劳动的成果吗?”

虽然奥姆仍然试图维持自己足以掀起惊涛骇浪的愤怒——他像撕咬猎物的嗜血鲨鱼那样堪称凶狠地大口咀嚼无辜的香软煎饼,但事实上他的怒意很快就在黏糊糊亮晶晶的枫糖浆里融化了。融融的糖浆粘在他颜色浅浅的嘴唇上,甚至他无意识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微微眯起的眼睛流露出一丝享受。

亚瑟心想果然再难搞的小孩子都会屈服于甜食的诱惑,然后他又并不意外地意识到奥姆从亚特兰娜那里继承的也许不仅仅是容貌,甚至包括很多喜好,比如对甜食的偏爱。眼前这种近似红铜色的枫糖浆是缅因州最受欢迎的枫糖浆品牌中甜度最高的一款,如果不是忠实的甜食爱好者大概会觉得那个口味甜腻到难以忍受。他突然有点想帮自己的弟弟擦擦嘴巴,但他终于还是忍住了——他可不想被对面那只小鲨鱼一口咬掉手,海底住民大概也不想有一个铁钩船长做他们的国王。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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